文/趙占領

近期，網約車行業似乎又有競爭趨于白熱化的跡象，各家平臺陸續曝出不斷進入新城市的消息，網約車牌照爭奪大戰一觸即發。3月中旬開始，滴滴出行宣布獲得哈爾濱市、盤錦市等東北多個城市的牌照。3月21日，美團獲得上海市、杭州市兩地的牌照，并正式進入上海市場。3月28日，攜程專車宣布獲得天津市交通委頒發的牌照，并獲得線上服務能力認定，可在全國范圍通用，并表示今后將大力開拓三四線城市區域。

根據媒體報道，截至2017年12月初，滴滴出行、神州專車、首汽約車在全國各地分別獲得40張左右的網約車牌照。但是中國有多少家網約車平臺？350家左右。尚未獲得牌照的網約車平臺仍占絕大多數，已獲得牌照的網約車平臺最多也不過拿到幾十張牌照而已。

網約車平臺總共需要獲得多少張牌照？

根據交通運輸部等七部委2016年7月27日頒布的《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直轄市、設區的市級或者縣級交通運輸主管部門或人民政府指定的其他出租汽車行政主管部門（簡稱“出租汽車行政主管部門”）在本級人民政府領導下，負責具體實施網約車管理。

網約車平臺要“合法經營”，首先需要向前述出租汽車行政主管部門申請《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許可證》，也就是俗稱的網約車牌照。如果一家網約車平臺在全國范圍內經營，需要獲得多少張牌照？

這首先涉及到，全國有多少個有權管理網約車的出租汽車行政主管部門。除了4個直轄市外，全國有多少個地級行政區劃單位（包括地級市、自治州、地區等）？333個。有多少個縣級行政區劃單位（包括市轄區、縣級市、縣、自治縣等）？2800多個。除去市轄區，仍有2000個左右，加上地級行政區劃單位、直轄市，全國至少有2300多個“出租汽車行政主管部門”。

當然，這2300多個“出租汽車行政主管部門”管轄的城市，有不少地方現在還沒有網約車。但是，已經有網約車平臺開展運營的城市至少有400多個。這就意味著，如果一家網約車平臺在這400多個城市都開展運營，至少需要獲得400多張牌照。如果今后要進入全國所有城市，總共需要獲得2300多張牌照。

申請網約車牌照需要多少成本？

對于網約車平臺而言，要申請這么多張牌照，意味著需要在這么多城市設置分支機構，需要逐一花費時間準備材料、提交申請、接受檢查。其中的時間成本、人力成本之高可想而知。當然，如果最終沒有獲得牌照，還前功盡棄。所以，各地網約車牌照政策出臺后，很快就滋生了一個牌照代辦行業。如果代辦一張牌照收費兩萬元左右，2300張牌照的代辦費用保守估計也有四千萬以上。如果再加上網約車平臺自身準備材料的人力成本，申請牌照的總成本就更高了。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申請牌照的前提是該城市已經出臺了網約車管理細則，否則無從申請。從七部委頒布網約車政策至今已經超過一年半時間，全國才有200多個城市頒布了實施細則。

目前一家網約車平臺最多只獲得幾十個城市頒發的牌照。網約車平臺已經進入但尚未頒布實施細則的城市至少還有200多個。在這些城市，網約車平臺的身份就非常尷尬，隨時可能會因為“非法經營”而被當地出租汽車行政主管部門處罰，類似的案例不時發生，而何時能夠獲得牌照、實現身份合法卻不得而知。

網約車牌照不僅對于網約車平臺意味著高昂的成本，對于各地出租汽車行政主管部門而言，審批、管理也需要很大的行政成本，這實際上也是一種嚴重的浪費?，F有的網約車牌照政策實行的線上、線下服務能力認定制度。其中，線上服務能力認定是首次從事網約車經營時向企業注冊地出租汽車行政主管部門提出申請，認定結果全國有效。但是對于線下服務能力，各地出租汽車行政主管部門每次都要專門審核。而實際上，除了分支機構營業執照、服務場所及人員外，其他多項要求，網約車平臺在首次獲得牌照時已經經過審核。其他400多個（甚至2300個）城市的出租汽車行政主管部門都要重復審核，造成嚴重的行政成本浪費。

牌照制度弊端的根源在于方向性錯誤。

網約車是網絡經濟的一種典型模式，也是國家所鼓勵發展的新經濟范疇，如同電子商務、搜索引擎、社交媒體，網約車平臺的重要特點之一是跨地域經營，業務具有全國性和開放性。相關制度——特別是準入制度的設計也應體現出靈活性，對傳統的屬地監管原則進行必要創新。但是，交通運輸部等部委頒布的網約車政策中牌照制度具有嚴格的屬地管理特點，要求在全國2300多個城市設立分支機構，并逐一申請經營許可。這在國內外互聯網的監管歷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做法，也是監管政策不適應行業發展的典型案例。

牌照制度之所以具有屬地管理的特點，主要原因還是把網約車作為出租車進行管理，而無視網約車和出租車的差異。最終網約車政策處處體現了傳統的監管出租車的思維。比如，網約車的正式名字叫“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網約車只能在許可的區域經營，各地對網約車進行數量控制等等。當然，最重要的是牌照審批，過于強調事前監管，而不是把監管重心放在網約車行業的日常經營管理以及侵犯乘客合法權益的不法行為上。

牌照制度也違背基本的法律規定。《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設置了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許可證、網絡預約出租汽車運輸證和網絡預約出租汽車駕駛員證等三項行政許可。但是，這三項行政許可都沒有法律依據。

根據《行政許可法》的規定，除法律、行政法規、地方性法規、國務院決定以及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規章之外，其他規范性文件一律不得設定行政許可?！毒W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的性質是部門規章，卻設置三項行政許可，直接違背了《行政許可法》的規定。

至于2004年制定的《國務院對確需保留的行政審批項目設定行政許可的決定》，雖然其中明確規定需要保留出租汽車經營資格證、車輛運營證和駕駛員客運資格證等三項行政許可，但是根據《行政許可法》的規定，國務院僅通過該《決定》指明行政許可名稱和實施機關、方式，并未給部門規章設立相關行政許可提供法律依據。這也導致網約車牌照制度在法律上一直受到質疑。

網約車牌照制度已經實施一年半，存在的問題已經非常明顯。為了促進網約車行業健康發展，如今，調整或取消網約車牌照制度已經是當務之急。